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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然
 
-
 
「請問是鄭號錫先生的家屬嗎?」
「是的。」
「那麼…您和他的關係是?」
「……」
 
-
 
又來了,每次都這樣。
 
透過長廊盡頭的落地窗,閔玧其可以清楚看見不遠處,高速公路上的車水馬龍。
 
即使已經和那人交往了近十年,只是每每被他人問起,閔玧其就是無法抬頭挺胸道出自己和鄭號錫的關係。
縱然他的原則就是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但對於某些人們有意無意的冷嘲熱諷,他發現自己再也無法理直氣壯。
 
他們說,同性戀噁心死了。
 
「閔玧其和鄭號錫是Gay~好噁心~」
「欸,所以你們也會脫光光做那種事囉?」
「……我真的無法想像我的身邊竟然會有這種會在晚上到處約炮,而且還是和男人的朋友。」
「你一定要這樣把我氣死嗎?趕快去找個女人結婚有那麼困難嗎?!」
「……」
「……」
 
夠了吧,夠了吧?
說到底,同性戀在你們眼裡就是淫賤的shit,全都得滾出你們這高尚得不得了的花園吧?
去你媽的。
 
銳利的陽光刺疼了瞳孔,閔玧其索性閉起雙眼好阻擋這太過毒辣的奪目。
對於那些閒言閒語,當時的他也是選擇捂起雙耳不願多聞——表面上說著「I don't give a shit」並佯裝淡漠,但私底下卻躲在由冰冷外殼構成的庇護裡頭細聲啜泣。
 
剛才鄭號錫的家人前來替他簽署手術同意書時也說了諸如此類的指責,可悲的是他再怎麼不滿竟也無權反駁——在法律上的他們即使在多年前就已經交換了屬於彼此的信物,卻依舊無法擁有實質的婚姻關係。
 
諷刺至極。只是他也毫無骨氣的認了。
誰叫從一開始,這段感情便註定不被人們允許和祝福。
 
-
 
「哥,我帶你去個很棒的地方好不好?」每次看見閔玧其悶悶不樂的樣子,鄭號錫總是會拉起他的手笑著問道。
「嗯?好啊。」閔玧其笑了。他其實不是那麼喜歡出門,就除了和鄭號錫一起時例外。
 
那是一間位在海岸線旁的教堂。海水湛藍,雲朵嫩白,原該是樸實無華的背景卻意外能夠恰到好處的襯出教堂嬪婷婉約的倩影。不需多加任何俗艷的藻飾,眼前的景致足以令人不住讚嘆。
教堂的建築本身是地中海風的設計,單純的藍白二色既簡潔又不失典雅氣息,有如心地純真的孩童,散發著貼近人心的美好特質。
 
「好漂亮……」閔玧其不禁發出滿足的嘆息。
「哥喜歡嗎?我可是花了很久才找到這裡的喔!」鄭號錫笑得瞇起眉眼,握住閔玧其的手往教堂內走去。
 
雖然此時的教堂內空無一人,但四周的環境卻整潔明亮得像是富有生氣一般。從進門後便映入眼底的成排木製長椅及刻有十字架圖樣的講臺,到牆上採光良好並不時透進陣陣海風的窗戶,都得以令人頓時感到心曠神怡。
 
「哥,你知道嗎?」鄭號錫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他骨節分明的大手倏地將閔玧其纖瘦的身子擁向自己。「我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我就想…我一定要帶著我這輩子最珍惜的人來,站在這個講臺前…和他發誓,我一定會一輩子愛他、珍惜他。」他清爽的體香持續湧入鼻腔,閔玧其瞇起眼,像隻溫馴的貓兒依偎在鄭號錫的臂膀間。
 
「可以嗎?哥,願意當我這輩子最珍惜的人嗎?」鄭號錫的話語雖然沒有刻意多做矯飾,但卻溫柔得讓閔玧其快要流淚。
 
也許我們的感情可能永遠無法被人們祝福和歌頌,但我還是希望可以與我真正愛著的人攜手。
 
「嗯,願意……我願意。」閔玧其不禁哽咽。他想起自己過去總是畏懼著遭到人們的有色眼鏡檢視,也是在遇見鄭號錫以後才逐漸學會淡忘。
 
他說過,他們也不過是追求有份溫柔和自己共渡一生罷了。
 
待他回神,鄭號錫已經取下頸上的細鍊交給自己。鑲滿銀白碎鑽的星形垂飾泛著清新脫俗的色澤,一如那人的笑聲活潑外向卻叫人安心。
 
「哥如果戴上了,就是被我套牢囉。」鄭號錫把項鍊的扣環繞到閔玧其的頸後扣起時還說了這麼句。「這樣哥就算想離開我也跑不了了哦。」
「怕你呢。」閔玧其失笑,將自己的項鍊放在鄭號錫手裡。純銀的戒指看上去比鄭號錫的更簡約了些,反映著他沉穩的性格。「…要是你膽敢離開我,我就心碎給你看。」
「唉古,哥你真的很可怕呢。」鄭號錫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在沒有證婚人及千篇一律的誓言下,他們吻著彼此,許下了終身。
 
"各有各一生一世,也各有各的溫柔鄉"    *1
 
我們不一樣嗎?
其實,是一樣的啊。
 
-
 
漂亮的指尖將衣領下那銀白的細鍊撈出,閔玧其小心翼翼的捧著染了自己體溫的項鍊細細端詳。
 
璀璨依舊,宛若見證了他們的感情不曾為了時間的流淌而腐壞,反而像是珍藏多年的葡萄美酒,一點一滴醞釀出醇厚雋永的香氣。
 
和煦的暖陽,和他們彼此承諾的那天一樣。
閔玧其抬起頭,瞇視著似乎不再那麼討人厭的陽光。
 
即使其他人覺得不一樣,又怎樣呢?
反正我們是愛著彼此的啊。
 
他彷彿聽見鄭號錫在自己的耳畔細聲低喃。
 
-
 
The End.
 
*1 節錄自蔡依林 -〈不一樣又怎樣〉
聽說今天是我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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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涼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8) 人氣()